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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通咬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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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通咬死

袁瞻暉被綁起來的時候也是懵逼的,他還以為自己行蹤暴露要被官方抓了,結果在看到那位綁架者之後他斷了這個念想。

袁瞻暉不清楚官方人員一般是怎麽出任務的,但他敢肯定官方和面前這個神經病肯定不一樣。

把他們綁起來的是個孩子,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,他行事瘋瘋癲癲。剛才他盯著袁瞻暉看時,眼瞳不斷地打顫,像是沒法集中註意力。

“救世主為什麽還沒來呀?”這孩子輕聲問。

另一邊,袁安卿把花卷塞進了濁的嘴裏:“你喜歡吃這種?”

“喜歡。”濁點頭,從袁安卿手裏接過袋子。

“那包子還要不要?”袁安卿又問他。

“要,要肉的。”濁又點頭。

袁安卿又給濁買了幾個包子:“還吃點別的嗎?”

“面可以嗎?”濁朝著即將形成欲望氣旋的方向看了一眼,“那裏烏漆嘛黑的開始打雷了誒。”

“那就過去吧。”袁安卿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的。

“我會保護好你的,你不用害怕哦。”濁安慰袁安卿。

“我知道你會保護好我。”袁安卿只是不太想去,他並不算個合格的救世主,沒有那麽在乎別人的死活。

袁安卿沒有主動害人的念頭,而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。

而並不知道袁安卿救人意願不強烈的袁瞻暉還在焦急地等待,他覺得袁安卿既然是救世主,那這麽明顯的欲望氣旋他應該早有察覺才對。

但他好歹接了個工作:“我們打車過去還是坐公交?”

“打車吧。”濁覺得這事兒還挺急的。

“這孩子是男是女啊?”短發女壓低聲音詢問袁瞻暉。

“應該是同體或者都沒有。”袁瞻暉回應。

“不要說話!”被他們討論的那個孩子扭過了頭,“我允許你們開口了嗎?”

“我允許你們討論關於我的那些事了嗎?”這孩子一步步地走過來,他的身上都是血,這血是他自己的,這孩子坐在那兒碎碎念,不斷地用刀自殘。

他一把拉過袁瞻暉的領子,他動作很大,袁瞻暉幾乎與他鼻尖相抵。

“你在討論我?”這孩子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一瞬間睜大了眼睛,像是個天真的青年人,但緊跟著他的脖頸抽了抽,嘴唇也開始發抖。

但這孩子的笑容始終沒有落下去,他朝著袁瞻暉自我介紹:“我叫周瓊。”

“額,你好?”袁瞻暉拿不準這神經病是什麽意思。

而周瓊在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之後便像是陷入了某種魔怔之中,他的眼瞳依舊在發抖,他在看袁瞻暉,但卻沒法將視線集中在袁瞻暉的身上:“我是個學生,我讀大二……不,不對,我讀大三?”

“誒?我,我應該是,誒?我,我好像沒讀書。”周瓊不斷地回憶自己的人生,但他的記憶大概是錯亂的。

周瓊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化,他像是沒法再控制自己的肌肉一般,最後兩行眼淚從他眼眶裏落了下來。

“餵。”周瓊的手從抓衣領改為摁住袁瞻暉的脖頸,“你和我是一樣的啊。”

袁瞻暉被他這一系列動作搞出了雞皮疙瘩:“什麽一樣的?”

“你身上也有和我一樣的氣息啊,劣等種。”這時候周瓊的腦子好像短暫地清醒了,他另一只拿著刀的手將刀擡高,抵住了袁瞻暉的脖頸,“你也會變成我這樣的,你遲早也會變成我這樣的。”

“你們都會變成我這樣。”周瓊的笑容更大,“你在發抖誒,你抖什麽?你以為我會一刀捅下去嗎?”

“我才不會。”周瓊用刀輕輕在袁瞻暉脖頸處劃了一下,“你別想輕輕松松地死呀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短發女生問。

“你別再說話了!”粉毛男用氣音吼道。

周瓊看向短發女生,但他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,他只是盯著那女生的臉去看:“你真漂亮誒。”

短發女生往後縮了縮。

“可是漂亮也是會死的啊。”周瓊伸手點了下自己的太陽穴,“一點一點地被吃掉哦。”

周瓊說著,又看向了手裏的刀:“我叫……我叫什麽來著?”

袁瞻暉忽然註意到周瓊手臂上的傷口有問題,那不是周瓊為了自殘瞎畫的,他在他的胳膊刻字,他刻了他的名字,又刻了他的年齡。

周瓊是個21歲的大二學生,他甚至還劃上了自己的家庭住址,只是家庭住址稍微有點長,劃到最後他的筆記已經混亂了。

這場面有點搞笑,周瓊就差把身份證號也劃上去了。

但袁瞻暉笑不出來,他總覺得周瓊意有所指,他剛才說的劣等種是指劣等分化個體嗎?

周瓊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:“周瓊,對,我叫周瓊。”

一直沒有出聲的長發男也開了口:“他也是個劣等分化個體。”

長發男是精神系,而且他比袁瞻暉厲害得多:“他快要變成那些沒有意識的怪物了。”

周瓊不是純粹的神經崩潰,他的力量愈發強悍,而他的人格也正在被蠶食。

他在轉化為容器,承載力量的容器。

這種轉化沒有引導,起碼長發男沒有察覺出外力的幹涉,周瓊似乎只是到了一個生長周期,“破繭成蝶”的周期,他體內的“成蟲盤”快要把他這個“毛毛蟲”給吃幹凈了。

而等毛毛蟲被成蟲盤完全吸收,蝴蝶也就該出來了。只是這個蝴蝶與毛毛蟲本身沒什麽關系。

“我叫什麽來著?”周瓊又忘了,他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,但這次他卻看不懂了。

他忘記自己學過這些字,這些筆畫在他眼裏變成了無意義的符號。

周瓊崩潰,他想要哭嚎,可一轉眼他就忘了自己為什麽要擡胳膊,為什麽要低頭看,而他手上的傷口又是怎麽來的。

傷口……什麽是傷口來著?

他剛才在想什麽?

無數灰色霧氣從他的傷口暈出,他的傷口開始愈合。

哐的一聲,房間的大門被踹壞了,袁安卿從外面沖進來,濁緊隨其後,

門是濁踹的,但濁躲得夠快,他迅速地藏到了袁安卿身後,始終記得自己的人設。

周瓊看向了袁安卿的方向,在周瓊眼中,世間萬物都是一片灰色,他能看到所有人的欲望。

偏偏只有袁安卿和濁,一個白茫茫一片,一個血紅刺眼,都看不透。

那個血紅色的對他威脅太大了,但那個白色的他想要,他想把對方吃掉。

這是一種本能的驅使,這具空蕩蕩的軀殼需要溫暖的靈魂,哪怕是半刻的溫暖也好。

咀嚼吞下,起碼能夠讓他的胃舒服些。

而袁安卿眼中的周瓊則更為覆雜,他能看到混沌的欲望氣旋,這欲望氣旋比上次那個更強勁,但周瓊卻不是混沌的,他被灰色的霧氣重重包裹,這些霧氣幾乎充斥了他的身軀,但還隱約有點點光芒四處散落。

這些光芒被灰色霧氣分割,帶出他的身體。

“他死了。”濁說,“他現在成了個容器。”

“你這麽想?”袁安卿緊盯著那些光芒,“你看不到那些發光的東西嗎?”

他話剛落,周瓊就朝袁安卿撲了過來。

他盯著袁安卿的眼睛,卻沒有受到影響,因為他的殼子已經空了,沒有思想,沒有過去,沒有人格。

周瓊拼了命地想要在自己的身體裏留下點什麽,可他刻在手臂上的字連他自己都不認得了。

而就在周瓊即將碰到袁安卿時,濁的尾巴甩了過來,把周瓊重重地甩開了。

周瓊砸在沙發裏,把沙發生生砸出了一個大洞。

一旁的袁瞻暉睜大的眼瞳。

濁也看向了袁瞻暉:“看到了就得被滅口的,你別想活著離開了。”

袁瞻暉:……噢,草。

“弄死他有點麻煩誒,把他身體搞崩潰的話,欲望氣旋反而會更大。”濁說,“他就像個蟑螂卵鞘一樣,很麻煩的。”

“他還活著。”袁安卿指向周瓊的身體。

“活死人而已啦。”濁不以為意。

“我是說他的人格還存在。”袁安卿說。

“哈?”濁皺眉,“你認真的?”

“你真的看不到?”袁安卿問濁。

“看到什麽?”濁覺得袁安卿像是在打啞謎,他瞇起眼睛仔細盯著周圍,能看到的只有灰撲撲的欲望氣旋和埋藏在氣旋之中的紅色閃電。

被打進沙發裏的周瓊再次起身,張牙舞爪地朝袁安卿撲來。

他的左臂已經脫臼了,但他感受不到痛苦,他只想要吞噬袁安卿。

“濁,按住他。”袁安卿說。

濁依言將周瓊狠狠地控制在了地上,不讓周瓊再去作怪。

周瓊暴怒嘶吼,他狠狠地捶打地面,把地上的瓷磚都給錘裂開了,但他依舊擺脫不了濁的桎梏。

袁安卿伸手去夠那些散落的光點,在觸摸到其中一片時,袁安卿感覺自己指尖傳來了一陣涼意。

那一瞬間,袁安卿感覺所有的情緒都離他而去了,無論是疲憊還是煩悶,亦或者某種淡淡的喜歡。

什麽都沒有,不,也不對,他是有情緒的,只是這些情緒影響不到他。

袁安卿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奇怪的東西,他應當經歷了許多,但袁安卿什麽都不記得。

他聽到了一個孩子的哭聲,那個孩子哭得很難過。

“袁安卿?”濁不知道袁安卿眼中所見,他只知道袁安卿忽然朝某個地方伸出手,隨後便楞在了原地,像成了雕塑似的。

“你怎麽了?!”濁有些著急,但他不能放開周瓊。

“袁安……”濁還沒喊完,袁安卿眼瞳的金光便忽然暴漲,侵占了濁全部的視線,包裹了濁的意識。

這種擴散是極其迅速的,眾人壓根來不及反應。

正在實時監測這邊能量的觀察員咦了一聲。

負責人連忙湊過來:“怎麽了?”

“欲望歸零了。”觀察員指向實時圖表。

按理說正常的群體欲望數值應該在一千以內,而超過一千的就有出現劣等分化體的可能。

剛才數值直沖十萬,這是欲望氣旋形成的征兆,然而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裏,這爆表的指標直直跌落到0,沒有一絲一毫緩沖。

“機器壞了?”觀察員搞不懂,“去氣旋那邊撤離群眾的人怎麽說?”

負責人也想到了這茬,他給自己的同事發去消息,但卻遲遲沒有收到回信。

“調監控!快!”負責人變了臉色。

他心中暗道不好,只能祈禱監控還是有用的。

觀察員很快調出那條街道的監控系統,監控並沒有被損壞,只是監控裏的人都躺在了地上。

很詭異,那條街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,那些車也都停下了。

車輛沒有相撞,裏面的司機和乘客卻也閉上了眼睛倒下了。

他們像是睡了過去,而在睡著之前,這些司機默契地停下了自己的車。

“確認範圍!然後封鎖現場!”負責人迅速做下判斷。

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,但這時候不能讓其他人再進入這個範圍了。

袁安卿並不清楚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影響,就算知道了他現在也不會在意,他只是朝那個哭著的小孩走了過去。

“你為什麽哭呢?”袁安卿問那個小孩。

那個小孩轉過頭來看袁安卿,他被袁安卿嚇了一跳:“你,你是什麽東西?”

周遭一片漆黑,沒有天和地,也沒有景色可言。

而袁安卿在小孩眼中只是個發光的人影,看不清五官,只能隱約看出人形。

“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麽東西。”袁安卿覺得他自己也很難解釋自己到底是什麽,“你只要記得你自己是誰就行了。”

“我是誰?”小孩楞住。

袁安卿點頭:“嗯,你還記得嗎?你是誰?”

小孩搖頭。

說是小孩,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小光點罷了,像是被陽光照亮的塵埃,或者夜晚孤獨的螢火蟲,他甚至連人形都沒有,但袁安卿就是覺得自己能看清這點光芒的模樣。

這個小孩很可憐,袁安卿應該心疼的,但他不覺得難過。

沒有同理心嗎?不見得,袁安卿很清楚這孩子想要什麽,而且他準備把這孩子想要的東西給他。

無數細微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湧來,它們凝結成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,只有巴掌大。

“孩子。”袁安卿叫那個小孩。

小孩仰頭看袁安卿,小孩什麽都沒有,靈魂空蕩蕩一片,他覺得難過,卻不知道為什麽難過。

而袁安卿這個光人讓小孩覺得安心,像是同體本源的存在,只是他們沒那麽親近。

袁安卿讓那個小孩站在自己手心裏:“你想找回自己是誰嗎?”

小孩沒有立刻回答,他只是試圖看清袁安卿的五官,但是他失敗了:“我們是親戚嗎?”

“我們不是。”袁安卿搖頭。

“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?”

“我對你並不算好。”袁安卿如實回答,“我只是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。”

“我該去哪兒?”

“你有自己的人生。”袁安卿聲音透著溫和,但又不讓人覺得暖心,反而有股莫名的疏離之感。

“我忘了誒。”

“你想找回來嗎?”袁安卿重覆了這個問題。

“如果你想找回來,那就可以回去,如果你不想找回來,我可以讓你消散。”袁安卿讓這個孩子自己選。

“我想找回來。”那孩子說,“怎麽找。”

“很簡單。”袁安卿伸手點了下那孩子的額頭。

隨後周遭的環境變了,世界由那孩子的腦中誕生。

袁安卿借著這孩子的記憶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,這個世界真實到可怕,它仿佛無邊無際,卻又有時間的痕跡。

每一片樹葉的萌芽與雕落,墻角的裂痕,生長的黴菌,甚至是一只蟲的誕生與死亡。

袁安卿冷眼旁觀,他像是站在了天上俯視一切,他看著那孩子出生發出第一聲啼哭,看著那孩子被命名為周瓊。

這是個很普通的小孩,他在孤兒院長大,孤兒院有些特殊,他們這些孩子都是劣等分化個體,不過他的力量不夠強悍,所以他們像個普通人一樣安安穩穩地長大。

周瓊是個普通的孩子,只是他作為普通孩子的經歷在他大二暑假時被迫終止了。

周瓊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,他的欲望開始膨脹,不受控制地膨脹,而他的身體也逐漸失控,直到某一天,孤兒院的院長決定將他拋棄,為那個新誕生的救世主制造些麻煩。

他平平無奇的人生一直被推到了爆發的那一天,院長以其他孩子的健康為威脅,要求他完成任務。

周瓊的身體和精神開始雙重崩塌,他來到了救世主朋友的家,踢開門,在混沌中攻擊了那些人。

他越來越強悍了,可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。

就在周瓊打算用刀在手臂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做徒勞的挽留時,一道聲音拉回了他的記憶。

“你看,找回來了。”

周瓊的記憶徒然擴展了一段,而那段記憶比他誕生於世還要早。

袁安卿站在了周瓊面前。

周瓊的不適也消失了,他驚恐地打量周圍:“這裏是假的?!”他真真實實地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一年啊。

“是假的。”袁安卿一直在看著周瓊,至於時間,時間只是很籠統的東西,能證明它的只有老化和更替,還有腦海中不斷增加的記憶。

袁安卿默默註視了周瓊二十一年,而這二十一年也可以是一秒鐘。

周瓊有一種荒唐感,他真真切切體會到的人生,到頭來是一場夢?

“它們對你來說是真的,這本來就該是你的記憶,只是先後順序弄錯了。”周瓊是走到了這一步走投無路才遇到袁安卿的。

不過時間的先後也沒有什麽意義。

對於袁安卿來說,周瓊自以為珍貴的人生也沒那麽特殊,平平無奇,毫不起眼。

有些錯亂的周瓊緊盯著袁安卿:“你就是救世主?”他無法理解這樣的存在。

“算是吧。”袁安卿垂眸。

“那我現在要回到現實嗎?”周瓊問。

“隨你喜歡,你可以留在這裏,你想擁有什麽我就能給予你什麽。”袁安卿說,“回到現實的話,你的未來便是不可控的。”

“救世主會愛所有的人嗎?”給予他一切?

“不會。”袁安卿盯著周瓊的眼睛,“只是靈魂需要一個結局,而到底是怎麽樣的結局,我無所謂。”

一切由周瓊自己選。

“……我要回到現實。”周瓊說。

“那就去吧。”袁安卿不在意,他揮了揮手,周瓊便消失了。

周遭的世界也一並淡去,袁安卿獨自站了一會兒,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,不過他也沒有去某個地方的欲望,就這樣待著吧。

袁安卿一個人站著發呆,不知過了多久,忽然有腳步聲響起。

“王八蛋!是你把我困在這兒了?!”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響起。

袁安卿扭頭去看,發現是幼年期的濁。

濁腦袋上的角還沒長出來,只露出兩個尖尖,而他的腮幫子鼓得跟倉鼠似的,這倒不是他在腮幫子裏藏了什麽東西,純粹是他被拔了牙,腫的。

濁的記憶被困在了這個最痛苦的年齡段,然而他和普通的劣等分化個體不同,濁十分強悍,他在幾次輪回之後終於發現自己是被困住了。

袁安卿看著濁不說話。

“我吃了你啊!”濁嚷嚷,“什麽玩意兒?跟我裝神弄鬼的!”

他看起來是真氣壞了,也顧不上自己那高逼格反派的人設,張嘴就罵:“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,也只能是你爺爺我,懂嗎?”

袁安卿決定不搭理濁。

然而這個年紀的濁比成年的濁更容易破防,而他破防之後也更容易氣急敗壞。

“你幾個意思?!”濁繞到了袁安卿身前,“你居然敢無視我?”

濁不停地在沖著袁安卿嚷嚷,而袁安卿終於有了一道存在感較強的情緒——他覺得濁好聒噪。

濁發現這個混蛋一直不搭理他,實在氣不過,便伸腿往袁安卿身上踹了一腳。

沒踹著,這裏是袁安卿的精神世界,袁安卿才是絕對的主人,濁現在的狀態只是個意外。

濁哪裏是這麽容易認輸的?他變回了原形。

濁現在的原型和成年體也是有區別的,雖然看著都那麽巨大,但濁的角卻沒有長出來,原型的比例看著也是四頭身,腦袋更大一些。

變回原形後濁開始追著袁安卿打,袁安卿只能躲,然而他越躲濁就越生氣,濁一生氣動作就更敏捷了。

袁安卿不知躲了多久,後面他實在有些不耐煩了,便問他:“你吃糖嗎?”

“我吃你!”濁惡狠狠地回應。

“我問你要不要吃糖?”袁安卿指了下身邊的位置,一張桌子憑空出現,而桌子上全部都是濁愛吃的食物。

有些食物現在這年紀的濁估計都沒嘗過。

濁看了一眼,他聞到了香味,隨後便跑到桌子旁邊,雙手扶住桌子一掀。

滿桌的食物盡數掉在了地上:“你當你爺爺我是你家養的寵物?想用吃的打發我?做你的白日夢去吧!”

濁不止不覺得高興,他還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。

他像是一個為了食物出賣自己高尚靈魂的怪物?

袁安卿:……

他準備打小孩了。

濁沒完沒了,袁安卿不可能有獨處的時間。

在這個空間裏袁安卿就是絕對的主宰,他把濁捆了起來,變出一個藤條就要抽這個混蛋崽子。

“你打!”受制於人的濁依舊不肯屈服,“只要你打不死我!你給我等著!我必定狠狠地報覆回來!”

“你當我怕你?”濁橫著脖子,英勇得不得了。

“這個比拔牙更痛。”袁安卿提醒他。

但濁還是沒有低頭認錯的意思:“好,今天這仇我記下了!你別落在我手上!”

他嘴上強硬,眼淚卻有些止不住。

濁大概是估算了一下具體的疼痛度,他也害怕,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有逼格。

濁自己在那兒哭抽抽了,他的尾巴仔仔細細地圈在自己身上。

袁安卿無奈,他蹲下身想要給濁擦拭,結果手還沒碰到,被捆成毛毛蟲的濁就忽然暴起,一個彈跳沖著袁安卿襲擊過來。

他一口就咬到了袁安卿的頸側,力道之大,簡直就是奔著讓袁安卿斷氣來的。

“唔!”袁安卿朝後倒去。

濁聽到這聲痛呼之後忽然心裏一緊,下意識松了點力氣。

“濁!”袁安卿的語氣帶著憤怒,而伴隨著這陣憤怒,那輕飄飄與世隔絕神仙狀態也徹底從他的身體裏抽離。

而這一刻,那種詭異的安逸也消失了。

欲望數值開始攀升,而倒地的人也陸陸續續地醒了,他們無意識地爬起身,隨後該幹什麽又幹什麽去了,全然不覺自己在地上躺了這麽久。

房間裏被影響的人也都回過神。

濁噌地一下坐起來,他松開周瓊,跑到袁安卿身邊,伸手去摸袁安卿的脖子。

沒有傷口,濁松了一口氣。

袁安卿也醒了,他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,不等濁問話,袁安卿就捂著嘴跑到衛生間去吐了。

“你怎麽了?!”濁連忙跟上去,在進衛生間之前他還不忘威脅袁瞻暉他們,“要是你們擅自跑掉,會死得很慘哦。”

說完他就去看袁安卿了。

濁輕拍袁安卿的後背:“很難受嗎?”

袁安卿什麽都沒吐出來,他有些站不穩,腦子像被刀攪過一樣。

“是因為我咬了你嗎?”濁還記得精神世界裏面發生的事,“是不是因為我……”

“濁。”袁安卿打斷了濁。

他的表情依舊冷靜,只是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,“幸好你咬了我。”

濁以為自己聽錯了:“什麽?”

袁安卿沈默了一會兒,他幹咽了一下,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:“幸好你咬了我,幸好你跑過來了。”

濁是個大變數,他沒有袁安卿那麽強悍,但被影響之後還能反應過來,最大限度地掙脫影響。

“如果不是你在那兒吵我……”袁安卿看向濁,“我可能已經死了。”

當時的袁安卿處於一種“空”的狀態中,脫離俗世,無欲無求,他如果堅持本念,哪裏都不去,那他也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。

他的這種“空”並不是歷經千帆之後的感悟,這種“空”是會吞噬袁安卿自身的。

那個狀態下的濁只是不服氣,是個犟種。但他偏偏把袁安卿從那種“空”裏給拽出來了。

濁也傻了:“你,你說什麽?”

“如果不是你,我可能已經死了。”袁安卿重覆。

“你怎麽會死?!你那麽厲害!”濁被困在精神世界裏找不到出路,他當時是真的害怕了。

袁安卿搖頭,濁連忙把袁安卿扶得更緊一些。

“你不認識我,我認識你,你記得我當時的狀態對不對?”袁安卿的腦袋還在疼。

“你,你會死的?”濁連忙捂住袁安卿的腦袋,“你怎麽這麽容易死?”

袁安卿沒來得及繼續說,濁的尾巴就把袁安卿給卷起來了。

濁的尾巴其實是很有勁的,它能直接舉起袁安卿。

濁用尾巴和雙臂把袁安卿緊緊摟在懷裏,他被袁安卿嚇到了,而濁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離自己近的位置。

他卷著袁安卿往回跑,而這時候在外監測的隊伍也跑了進來。

濁跟帶隊的人碰頭,他大聲嚷嚷:“把房子裏那幾個都抓起來,還有,我需要車!越快越好!”他要把袁安卿帶回他們的窩裏去,這裏不安全。

“救世主先生怎麽了?”帶隊人根本看不到袁安卿的臉,無從判斷他的狀態。

“他好得很!還有!不能要他出任務了!我不接受!”濁察覺到袁安卿的皮膚還是冰涼的,呼吸都還沒緩過來。

袁安卿確實狀態不怎麽樣,被濁圈在懷裏之後他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。

他感覺自己在某一個時刻變成了神,這種狀態肯定不是偶爾出現,他以後大概就會變成那個樣子。

這才是救世主麽?

只需要意念輕動就能改變一切規則,能在精神領域裏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。

可一旦掌握不好,他就會被困在其中,消散不見。

這種龐大的力量讓袁安卿很難受,但這卻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,讓袁安卿本人都畏懼的力量。

那些救世主的早夭也是因為這個?

那種掌控一切的強大袁安卿並不向往,相反的,他在畏懼那種力量。

“袁安卿!袁安卿!!”濁在叫他,“你,你沒死吧?”

袁安卿掀起眼皮,看向濁。

“你不能死的。”濁伸手撫摸袁安卿的側臉,“你真的不能死!”

“我沒危險了。”袁安卿小聲提醒他。

“你有。”濁的精神力量同樣強悍,他已經明白了袁安卿剛才的狀態是怎麽回事,“你隨時都會有危險的。”

袁安卿抿了下嘴唇:“不然我們還是聊聊你在精神世界裏追著我打的事吧。”

濁更覺悲傷:“你開始轉移話題了,你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方法了嗎?”

就這麽一會兒時間他要怎麽找?問題這不才冒頭嗎?

袁安卿只是看濁太難過了,想要緩和一下氣氛而已。

濁反應怎麽這麽快?

猴精猴精的。

“你好好休息,就不要費心思安慰我啦。”濁只要知道袁安卿沒死就行。

他不等袁安卿回他,便把袁安卿的腦袋按進了自己的懷裏,輕拍袁安卿的後背。

袁安卿現在很難受,他必須休息。

但麻煩不可能不找的。

好在濁的手多,在回到家確定袁安卿已經睡著之後,濁的其他手便掙脫了出來。

他的衣服被撕裂,不過濁不在乎這些,他瘋狂打字聲討白天他們:【他會死!你們懂嗎!他會死的!我不能接受他離開我!】

【如果他死了,你們也完蛋了!我沒有在嚇唬你們!】

濁沒有把袁安卿放在床上,他覺得袁安卿離他稍微遠些都是不安全的。

白天那邊遲遲沒有回信,大概是官方也被這一遭弄得有些懵,他們自己還在商討。

濁不管他們,他只管自己輸出:【如果不是袁安卿,我現在就該咬死你們了。】

【你們才不在乎救世主!只有我在乎他!】

過了好一會兒白天才回應他。

【你先不要急。】白天感覺再遲點濁就要過來政務大樓拆房子了。

不過這點他想岔了,濁不會把報覆放在第一位,他很清楚什麽對他是最重要的,現在袁安卿需要休息:【你老婆要是出事了你也不急?你可真是個好老公。】

白天確信,如果自己在濁面前的話,濁會先把他打一頓再聽他說話。

白天很無奈,但他必須和濁溝通:【就算不執行任務,救世主們也會經歷這一遭的。】

【好好過日子,怎麽會經歷這種破事?】濁覺得白天在唬他。

【你的父體就是這麽沒的。】白天的回答簡單明了,【精神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覺醒,忽然沖破束縛,忽然看破紅塵,之後精神消散。】

濁打字的手頓住了。

最後他只能威脅式地說:【如果袁安卿沒了,我就報覆社會!】

【根據上面的分析,袁安卿已經是最安全的救世主了。】白天回覆,【他從那種狀態走出來了,這還是第一次。】

濁楞住。

【你知道袁安卿是怎麽走出來的嗎?】白天他們光知道救世主爆發了,卻沒有親自接觸過袁安卿的精神世界,沒法做分析。

【被我煩的。】濁不太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,畢竟事關他面子。不過袁安卿排在他面子上面,濁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講了一遍。

對面的白天沈默了好久。

濁以為他是被自己的無理取鬧給震驚到了,正要威脅,白天的信息就發了過來:【你喜歡救世主嗎?】

【喜歡啊。】濁的註意力被分散,【救世主比你們好多了。】

白天繼續發信息:【是哪種喜歡。】

【想和他睡覺的那種。】濁不知道害羞是什麽,他只覺得闡述自己的欲望理所當然,【是繁殖行為的那種睡覺,雖然我們繁殖不了。】

【我們可以想辦法讓救世主和你結婚。】白天想說他們一起想辦法拿下袁安卿的心。

結果濁卻炸了:【你們什麽意思?包辦婚姻?他想不想和我結婚是他的事兒,你們管那麽寬做什麽?】雖然他會咬死所有可能和袁安卿發展成伴侶關系的人,但他不會攻擊袁安卿。

【閑心那麽多就去管你自己的崽子去!你和你老婆這麽久都沒小孩是不是你身體不行?】濁又開始人身攻擊了。

【不是包辦婚姻。】白天覺得濁現在就跟個刺猬似的,【是我們一起想辦法。】

濁還是不聽:【如果你想的辦法有用,那袁安卿到底是喜歡你還是喜歡我?】

白天:……

【我肯定是會多想的,誰想的辦法有用我就咬死誰。】濁摁手機的動作格外迅速有力。

“嗯……”袁安卿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
濁連忙低頭去看。

袁安卿靠在他胸膛上睡覺,此時袁安卿睜開了眼睛,看起來有些迷糊。

“怎麽了?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?”濁又多伸出兩只手來幫袁安卿按太陽穴。

“沒有,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“我變大一點你能躺得更舒服哦。”濁說。

“不用。”袁安卿想要環著濁,濁個頭再大一點濁就沒法反摟了。

“頭還在痛嗎?”濁覺得袁安卿睡覺是睡不安生的。

“也還好。”袁安卿抿唇。

“你再睡一會兒,睡醒了我們就吃飯了。”濁輕聲安慰,“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哦,我做飯很好吃的。”

袁安卿在濁的安撫下又睡了過去。

濁一手輕拍著袁安卿的後背,兩只手幫他按太陽穴,剩下的三只手又開始打字了:【你們聊天的小群在哪兒?加我進去!】

【你進去幹嘛?】白天直覺不太對勁。

【我要看看你們都給我想了什麽辦法。】濁兇狠道,【我一個個試,只要有一個有用,那你們就得少一個同事了。】

【沒人給你想主意。】群裏的高層都在討論這次袁安卿脫離狀態的事,這是第一次,算是開了個大好的頭。

【不幫我想辦法?那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嘍,你把我拉進去,我要罵他們一頓。】濁不肯罷休,【罵完之後我再咬死他們。】

白天開始按壓太陽穴了,他覺得如果不是袁安卿拖住了濁的腳步,濁已經開始吃世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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